爸爸的最後一個中秋節

臨時決定要回台北過中秋，姊姊簡訊寫來，拿到剛出爐的病理報告，在阿爸倒數的幾個月生命裡，這應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個團圓日了。

弟弟也要從新加坡趕回台灣。

自從弟弟一家人五年前到新加坡工作住居後，全家人就不曾一同過節，經常是兵分多國，各自排定時間回台北當爸媽的「小孩」。

不諳廚藝的姐姐，帶來新買的氣炸鍋當主廚，媽媽備料，弟弟老婆當小助手，我負責與三歲小姪子睿睿串場餘興節目，姊夫和弟弟則是氣氛隊。

不需油的料理，猶如燒烤的口感，只能進食少油少量的爸爸，大塊朵頤香腸、蝦子、雞腿、薯條、烘魚......

餐後，我們和爸爸討論著他的後事安排，還有什麼想做的事、想去的地方、想吃的東西、想見的人，在意識還能清楚的時候，我們能陪同他完成。

安寧病房及納骨塔也得安排檢視。

我們一同看著家庭相簿，每個孩子的成長專輯，一一回顧。

爸爸笑笑，他的人生很足夠了，家鄉和他年齡相近的人，早已作古。

要說遺憾，只有一件永遠也無法彌補的事，他是家中小ㄠ兒，十八歲一念之差跟隨國民黨來台灣，從此與他媽媽相隔兩地，媽媽臨終也無法探視（彼時尚無開放兩岸探親）。

他只希望老天爺不要讓他太痛苦地可以跟媽媽在天上團聚。

人生最後一哩路，我們不是他，不知他的心情如何安然？

我們同時練習著，如何與最親愛的家人一個永恆的離別。

* PHOTO：2013-0919-台北家中秋節